“教授这门课的老师,是位非常有特点的先生。先生爱笑,笑起来就像个孩童,很纯真。我常忘了他的年龄比我们要大几旬,感觉我们之间更像朋友。这和以前的老师截然不同。”这位同学口中和蔼可亲的“老师”“先生”正是我校国际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张森文。
现年73岁的张森文已经退休8年了,但他却一直积极主动地承担学校的各项工作——教授通识教育选修课《科学与人文——混沌与分形》、担任暨南大学全英教学教师俱乐部理事长、作为《暨南百年素质大讲堂》的主讲嘉宾和点评人、作为党建组织员为青年学子讲授党课等。除此之外,他还继续担任着《振动工程学报》等刊物的编委。他说,“我希望发挥生命的全部光和热,而不仅仅只是所谓的余热”。
教学是生命的寄托希望尽可能地延续
1981年,经历了四年工厂锻炼和八年野外地震观测预报工作后,36岁的张森文调入中国农业大学工作,从此走上了教书育人的道路。其间,他曾先后受国家派遣或应国外大学的邀请在七所国外大学进行研究和讲学。如今,张森文已在三尺讲台上站了36年,完成了4项国家自然科学课题的研究,并发表论文120余篇。“教学是我整个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希望这一生命的寄托以后尽可能地延续下去,一直延续到生命的终结,我都愿意。”张森文如是说。
张森文一直坚守在本科教学的第一线,曾多年主讲《理论力学》《随机振动》《非线性振动》《结构动力学》和国际学院全英《高等数学》等课程。退休之后他坚持每学期讲授《科学与人文——混沌与分形》课程,还曾两次受《香山讲坛》邀请开办相关讲座。
言及开设《科学与人文——混沌与分形》这门课程的初衷,张森文谈到,“学生如果只学习某一方面的专业知识,那他的人生是很不完整的”。他认为,对于大学生而言,科学素养和人文素养缺一不可。这门课程也得到广大学生的高度评价,许多未能选到这门课的学生都会前来“蹭课”,以致几乎堂堂爆满。文学院大一学生戴沅娜并没有选修这门课程,但特意选择旁听,因为上过这门课的学生对教授的评价都很高。她说,“我很好奇,什么样的课能让价值多元的当代大学生一致好评”。
张森文坚信“教育就是学生把老师所教的知识忘记得差不多,但在忘掉知识的同时,还留下了一点什么东西,这留下的一点东西就是教育”,他更强调对于学生心灵的启发。他认为“教书匠”的“匠”是一种艺术匠心的体现,是教师人格、学问和修养的表达。因此,在他看来,教师要在专精的基础上追求广博,还要不断修炼自己的性情,要文理兼修,因为教师所有的才华、修养和风度都会在教学中体现,并将对青年学生产生毕生的影响。
“幸福”是在谈及教书育人时,张森文最常提到的一个词。“积几十年教学经验,深感爱自己的学生是教师的天职,而学生对我们老师的爱和尊敬使我们拥有永久的幸福。”他对青年一代教师的希望就是,能把教学看作生命的一个过程,在这过程中体验生命的幸福。“不能在教学中体验到幸福的老师不是好老师”,他十分严肃地说道。
张森文每节课都会要求学生写课程体会,并一份份仔细批阅。也正是这些体会给予了他不断坚持的动力,因为每次读完他都会收获无数感动。“我从来没有想过数学与哲学与社会方方面面有这么多微妙的联系,而这些通过张老师妙趣横生的讲解都巧妙的联系在一起了,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思路为之一开”,“在您的课堂上,讲授的不只是文与理的知识,也渗透着您作为学者那种纯真的情操。您不但开阔了我们的视野,也开阔了我们的心灵”……在课堂反馈中,经常可以见到类似的感触。
“我的教学可以给年轻人带来新的知识、新的感悟,使得他们的生命更有意义,我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有价值,我很幸福。只要身体条件允许,只要年轻一代需要,我可以继续做下去。”张森文微笑着说道。
持续推动本科全英教学为暨南园建设添砖加瓦
张森文的祖辈是我国早期留学生,父母也从事华侨教育。他在进入北京大学之前在广东省华侨中学度过了宝贵的少年时光。1999年,因潜藏在内心的对于华侨教育的感情,也抱着换换环境、呼吸“侨校”自由空气的想法,55岁的他来到了暨南大学。
最初,张森文在理工学院力学与土木工程系从事《理论力学》等课程的教学工作和培养研究生、博士生,后应胡军校长的邀请前往刚刚成立的国际学院教授《高等数学》。在国际学院期间,张森文一直采用全英教学。因此当全英教师教学俱乐部成立时,他被任命为理事长。
虽已退休,张森文却一直在为推动本科全英教学积极努力。“万事开头难”,首先要打造一支全英教师队伍。若想进行全英授课,教师不仅要过语言关,还要精通专业知识。他在国际学院举办了全英教师授课技能培训班、讲座、讨论会等,并组织专家对申请全英教师资格的老师进行评审,合格者方可入选,“有的老师一连考了多次才能通过”。
尽管不懈推动,但张森文坦言,“教师队伍参差不齐,我还是不太满意”。他有时直接走进课堂随堂听课。根据听课结果,他发现“三分之一比较好,三分之一勉勉强强,三分之一不合格”。于是他多次向学校教务处建议组织一批老教授或者有经验的老师进行全英教学的督导,从而把控教学质量。张森文很欣慰,“教务处今年批准了建立全英教学督导组”。目前,他正在选拔督导组人员,准备按照学科分类进行人员划分,并在制度层面完善听课时数的要求。张森文说,“我对全英教学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
对于争创高水平大学,张森文也有个人的建议与看法——“不必过分追求排名,应当把教学摆在第一位,教学始终是高校的生命线”。张森文格外强调本科教学的重要性,“本科教育是核心,一二年级的基础教育尤为重要,而大师对于基础教育又十分重要”。他希望学校可以让一批有造诣的教授投入第一线的基础科目教育。除此之外,张森文还提出了净化学术环境、去除“官本位”文化的影响、完善奖惩制度、加强人文精神建设、促进一支具有“匠心”的教师队伍的成长等积极意见。
最近,组织部聘张森文为党建组织员。他会定期为学生讲授“不忘初心”“什么是共产党的良心”等主题的党课。“照本宣科而没有自己人生经验的党课是没有血肉的,对学生的心灵是没有震动的”,张森文会以革命前辈包括其父母的革命斗争故事为例,向学生传达正能量。
张森文认为独立的研究精神、自由的探讨气氛和宽容的人生态度是一个好大学的美丽心灵,而这也正是他对暨大的美好期待。
接触新思想和青年人永葆生命的年轻活力
作为一名退休教师,张森文依旧保持着对于外部世界的敏感度和好奇心,不断地学习并接受新的知识。他最近很关注“量子纠缠”理论,因为受到过去唯物主义教育的影响,“刚一看到报道的时候是十分怀疑的”。但后来,随着相关阅读和理解的不断深入,张森文认为自己的思维有了一定的飞跃——主客观分离的世界其实是相互依存、不可分隔的,这是“分形和混沌”理论的核心,并和《老子》的思想有着天然的联系。
张森文能够保持如此活跃、前沿的思想,与他从小培养的阅读习惯密不可分。
中小学时期,他经常钻进图书馆,喜欢阅读科幻小说。“这些书竟然给我一种很悲观的人生观——宇宙浩瀚无边、充满奥妙,我的一生恐怕是没有到地球之外去看看的机会了”,为此他曾大哭了一场。这也促使他选择了地球物理专业。大学时期,虽然是理科学生,却在进入北大时成为北大广播电台首位理科编辑,更加如饥似渴地阅读西方文学哲学名著,“把能借到的许多世界名著基本都看了。”时至今日,张森文每晚12点前也不入睡,他将夜晚留给阅读和思考。
张森文很感谢国际学院这个平台。他认为创办国际学院是一项英明的决策,有助于强化和扩展暨大的国际联系。近年来,这里培养了很多具有世界视野的人才,并打造了一支优秀的教学和学生管理队伍。在这个充满活力的环境里,他和年轻的老师及学生保持着密切的交流。张森文感叹道,“如果到老年的时候,我的生活还能跟年轻一代密切接触,这是老年生活最幸运的、最幸福的”。但他也告诫自己不断地学习,不能够守旧,“否则就不能和年轻人融合在一起”。
“常常会想十年后、二十年后人们怎样生活。”面对日新月异的世界,张森文坦承自己确有力不从心之感。他笑着说,“我的手机里没有支付宝、没有滴滴打车,微信里也没有钱,我从不去抢红包”。作为最早接触计算机的少数人之一,张森文戏称自己“手不够快了,脑不够快了”,得保持一种虚心的态度去向晚辈学习。“只要脑子还能动,还能接受新事物,就说明你还没有衰老,我因此而感到乐观。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这就是所谓的正能量。”
不过,对于时下流行的热点,张森文并非毫无选择地一概去“追”。“千万不要成为低头一族,不要过分地沉迷,手机里充满这么多的信息,大多是无用的,这会浪费你的生命。”张森文认为做人最重要的是“耐得孤独”,“只有耐得孤独的人才能走得远,因为越往后同路人越少”。对于张森文来说,孤独是创作的根源,文字是孤独的最好寄托。
“天上的星星出现了/地上的明灯刹那都开放/城市似乎已经宁静/我却听见她的呼唤”,张森文读起自己少年时期的一篇诗作,恰巧校园广播的音乐声飘进窗来。窗外阳光正好,一群刚刚下课的青年学生正熙熙攘攘地走过,偶尔可以听见爽朗的笑声;窗内树影洒在桌面上,一位誓要发挥自己生命的全部光和热的古稀老人正在享受他的宁静时光。
(文/暨南大学新闻社易静图/受访者提供)